改造我们的思维

文/王巨川

看到这个标题，很多人都会想起另外一篇文章《改造我们的学习》。这恰恰就是一种惯性思维的表现。

之所以写这个话题，并非是因为习近平总书记最近讲过“坚持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解决矛盾和问题”，更多的是因为现实的确到了一个必须改造思维的时候。

中国早已走过了毛泽东时代，但是，那个时代充满激情的理想和非此即彼的思维，仍然以强大的惯性深深地影响着今天的人们。1、对别人是不可相信的，他可能就是睡在身边的赫鲁晓夫；2、制敌之道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打倒是惟一目的；3、斗争是绝对的，任何事物都是两相对立的，非黑即白；4、重行动，尚武力，轻言辞，以成败论英雄，胜利是惟一价值，成功者胜利者就是有道德的……类似的思维表现还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比如那个著名的两个凡是：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说到这里，不由得要提起鲁迅说过的一段话：许多中国人因为“多年受着侵略，就和这‘洋气’为仇；更进一步，则故意和这‘洋气’反一调：他们活动，我偏静坐；他们讲科学，我偏扶乩；他们穿短衣，我偏着长衫；他们重卫生，我偏吃苍蝇；他们壮健，我偏生病……这才是保存中国固有文化，这才是爱国，这才不是奴隶性。”

网络新媒体开辟了言论自由的新空间，面对一个问题，各种观点的争论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不是以同一的思维方式争论，争论就毫无意义。各说各话，其实就是一场骂街和吵架。当前许多理论和实际问题无法取得社会共识，除了利益、立场以外，思维方式的不同是一个重要原因。

思维的混乱或者说不正常，其实是社会凝聚的腐蚀剂，是统一意志的离散因子。中国是个大国，中共十八大以来，提出了一系列重新建构国家治理的新方略，但是，旧的思维方式不改造，就不可能心往一起想，更无法劲往一处使。

改造我们的思维，首先要遵守最基本的思维规律，普及形式逻辑的基本常识。很长时间以来，我们重视政治教育却轻视或者忽视了思维教育。现行的哲学教育又过分强调辩证思维，强调所谓的“真理”，忽视了一般的道理。结果是满嘴的马列主义，满篇的不讲道理。把诡辩当成辩证，把不讲理当成宣示真理。如果我们的学校、党校在开设的政治课程中，把形式逻辑的学习作为基础课，情况或许就会有很大的改变。

改造我们的思维，就是要就事论事，就事论理，而不能是立场第一，观点第一，倾向第一，爱憎第一。民间俗话说，有偏向的心，没有偏向的嘴。就说的是不论倾向，只讲道理。

改造我们的思维，还要将心比心，学会换位思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事当前，不先入为主，而是尝试着用别人的视角去观察、去思考。

当前迫切需要改造的有两种思维：一是权力运行中的经济学思维；二是分析和管理社会的阶级斗争思维。

自改革开放以来，主导很多地方党政领导干部的都是一种经济学思维。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刺激下，不仅学经济学的人大量进入领导干部阶层，其他官员也深受熏染。当经济学思维极端化的时候，官员的眼中就只有GDP，只有各种经济指标，只有利益最大化。用这种思维作为执政的主导思维，在推动地方发展的同时，也使得权力与资本过度紧密，并对官员个体行使权力产生了深刻的潜意识影响，为权力进入交易市场奠定了基础。

经济学奉行投入与产出的效益，始终关注的是如何以最低成本获得最大收益，这原本是市场主体的主导性思维。这种思维一旦运用到当官上，便会将权力导向一个“勾兑”的利益市场，滋生出各种权钱腐败。从这些年落马的贪官身上，都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特征，那便是他们都有结交商人老板的喜好，这种“朋友圈”恰恰就是在所谓经济学思维的影响下形成的。不难看出，对掌握地方发展大权的官员而言，将经济学思维奉为圭臬，抛弃法治思维，缺乏制度的约束，后果是多么可怕。以权力入股，用权力投资，采取经济学思维“运作”权力，必然会营造起贪腐的产业链，实现腐败效益的最大化。一切都被置于投资回报的经济利益衡量之下，权力产生腐败水到渠成，在所难免。

说到阶级斗争思维，我们必须承认，当前的中国社会正处于一个转型期，各种社会矛盾交织甚至有某些程度的激化。对这些矛盾怎么看？是用执政党的思维去看，还是用革命党的思维去看，就完全是两码事。

革命党的思维很清楚，就是要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一边，然后才好推翻旧的统治。阶级斗争的思维恰好为革命党动员最广大的反对力量提供了条件。问题在于夺取政权以后，如果还把所有的社会矛盾都分成彼此，说成是阶级对立，就等于将自身始终陷入一个争斗的怪圈。现实社会的多个阶层，相互之间有矛盾更有互通。譬如说一个打工者，忽然中了奖成为千万富翁，他可能把钱存到银行里面成为一个食利者。此时，作为资本所有者和劳动者同时是一个身份，如果还用那种陈旧的阶级理论去划分，能划分清楚吗？阶级斗争的思维之所以那么顽固的惯性存在，是因为我们的思想武库里面严重缺乏思维创新。

阶级斗争思维是理论陈旧过时的最典型的体系。不是说阶级已经消亡，而是说作为一个执政党，面临的是全面治理一个国家，不是推翻一个政权，就必须摒弃革命党的阶级斗争思维。封建社会的改朝换代，皇帝都懂得打江山和坐江山是两回事，打江山煽动和利用仇恨，坐江山更注重治国安民。现代执政党如果继续坚持革命党的思维，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不成熟。

有人说：素质比觉悟重要，思维比思想重要。即便是坚持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也需要改造我们的思维。

（责任编辑 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