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张凌云

他建立的3G门户网站，首创国内移动互联网独立免费模式，主导了“5元流量包”时代。他热爱骑行、登山、写作，身上洋溢的小情小调着实让人羡慕嫉妒恨。

可他说，IT市场变幻莫测，自己每天都像站在着火的甲板上，“不创新，毋宁死”。

爱骑车的张向东

打开张向东的博客，这个当年陕西高考语文单科状元就能让你沉浸在他的文字中。

博客里没有对自己公司的宣传，而是把自己创业10年来的内心坦荡荡和盘托出。其中，他说的最多的不是公司在美上市的兴奋，而是无处不在的危机感和公司产品转型时那种无助的痛苦。

有人说，张向东的身上有韩范儿，有文艺范儿，但走近他的人才知道，这些所谓的范儿，或许只是他为工作减压的一种形式罢了。

校园里遇到创业伙伴

1977年出生在陕西宝鸡凤翔农村的张向东，和那个时代的许多农村娃一样，改变命运的第一个机会就是高考。但他却没抓住，连个专科也没考上。在知道妈妈惟一的心愿是他能进城有个工作后，“坏小子”埋头苦读一年，惊天逆转，成为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1995级新生中的一员。

在这里，他遇到了“只想和他有福同享”的邓裕强，久邦数码的另一位创始人。

在张向东眼里， 邓裕强比较内向， 不爱说话，是那种对人好轻易不表达，但只要认准了就会做到极致的人。俩人在学校里就形成了很亲密的关系。

张向东总记得大一时和邓裕强在市区卖羽绒服被城管驱逐的事儿：两个大男孩扛着蛇皮袋，从西单走到王府井。又因为错过回校的末班车，不舍得车钱，就在地下通道里待了一宿。他说，那种相互鼓励的感觉回忆起来很享受。

还有一次， 张向东因为贪玩， 没有回到和邓裕强约好的北大本部宿舍里。当时，邓裕强以为他走丢了，就反复在公用电话排队往那个宿舍打电话。后来从舍友那儿知道这件事，他去道歉时，邓裕强只说了句，回来就好。

学生时代就建立起来的信任，成为他们创业路上的精神财富。在一次访谈节目中，听过俩人的故事后，一位嘉宾表示如果能有久邦数码这样的团队，他创业成功的机率也会大很多。

张向东在大学里第一次做生意失败，毕业后的第一次创业也是失败的。1 9 9 9年，他先是到校友李国庆立的“当当网”工作了一段时间，紧接着和校友创办了一家名为“解决”的类似R S S软件公司，不到一年，遭遇互联网泡沫，关门走人。

尽管后来人们总说张向东在广州《新周刊》工作的2 0 个月， 是卧薪尝胆。但张向东更正了版本。2003年，邓裕强来找他，向他讲述要进军移动互联网，创立首个手机W A P免费网站时，自己根本没有全明白。但当他听邓裕强说要自己跟着他一起干的时候，基于对邓裕强的信任，他很快就做出决定，离开已做到高级记者的《新周刊》，“跟裕强一起干”！

他们创业的本钱是，邓裕强之前做短信增值业务赚得的2 0 0万元积蓄。在学校里就整天写程序的邓裕强，总想着有一天要超过比尔·盖茨。他敏感地意识到，那时刚兴起的手机收费互联网业务及短信增值业务，都将是浮云，移动互联网的未来只能是免费。

2004年3月16日凌晨，久邦数码的第一个产品3 G 门户网站上线， 是中国第一个免费的手机网站。当时在线人数2 人， 总访问量2 人— 张向东和邓裕强。他们分工明确， 邓裕强管技术项目，张向东负责推广，这种分工延续到今天。

网站很长时间没有收入， 俩人都很上火。为了省钱，邓裕强去买电脑部件的时候，会为了省一点点钱跟卖方磨破嘴皮子，跟人谈事也约在消费低的地方，搬家的时候作为“老板”的邓裕强也亲自扛东西。

幸运的是， 2 0 0 4 年底， 他们拿到了IDG的第一笔风险投资200万美元。尽管那时移动运营商对产品终端的运行平台、功能、内容、界面甚至销售渠道都严格控制。但他们这种用免费资讯加收费广告的模式，确定有了希望。最早一批智能手机用户相信一定还对5元包30M流量、上网看新闻记忆犹新，张向东团队奉献的3 G 门户网站产品起了主导作用。

2006年，3G门户顺利融到第二笔风投1000万美元。2008年，3G门户成为中国手机用户量流量最大的门户网站，并在当年实现盈利。还创造了全球首个流量超过运营商的网站的奇迹。

▲久邦数码总裁张向东（右）、CEO邓裕强（中）和COO常映明

成功总被雨打风吹去然而， 幸福总是来得太慢走得太快，变幻莫测的互联网从不手下留情。

随着新浪、网易这样的大门户纷纷开发W A P网站，久邦数码遭受重创。关键时刻，公司产品转型也接连失败。久邦数码押宝运行了14年之久的手机塞班系统，投入60人的团队，用一年多时间研发出在塞班系统上运行“手机心脏”软件，随着I O S系统和安卓系统崛起，而胎死腹中，宣告失败。

张向东在多个场合说过，这应是一个相当震撼的产品，用户体验非常好。互联网世界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

做产品一向是邓裕强主导， 但停掉“手机心脏”，绝决地与塞班系统告别，却是张向东拿的主意。他不会忘记出差半夜回到公司时，参与研发的同事还在开会的情景。也不会忘记在公司内发布消息时，那些曾参与产品研发的小伙子们默默流泪的样子。张向东说，送走他们，关上门，自己也满脸泪水。他自嘲地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去写代码吧，所以能做到更狠一点。

在手机浏览器方面， U C 一直是老大， 紧接着腾讯进入。不过1 0 个月时间，3 G门户的又一项产品G O手机浏览器，市场份额下滑到第四位。而这已是久邦数码第二次拼战浏览器市场了，最终也因技术资源调配失误而叫停。

在发展过程中，3G门户涉猎过手机图铃游戏下载、B B S论坛、互联网游戏等领域，均不见起色。直到2 0 1 0年1 0月启动GO桌面项目，久邦数码才算调整好方向，研发出重新敲开市场大门的产品，形成了目前GO桌面系列、3G门户网及3G书城三大版块的主营业务，在移动互联网领域带领中国与世界同步。

2013年11月22日，久邦数码登陆美国纳斯达克，成为国内首家赴美上市的移动互联网公司。

今年3月2 6日，久邦数码公布了上市以来的第一次财报：截至2 0 1 3年第四季度，其战略产品G O系列在G o o g l ePlay的总下载量位居全球第三，仅次于Facebook和Google。其中GO桌面全球用户达到2 . 6 9亿，7 0 %的用户来自海外。这也让GO桌面成了国产手机应用在海外最重要的分发平台之一。据称，张小龙的微信和傅盛的金山清理大师，拓展海外市场都要求助于它。

从2 0 1 0开始做G O桌面，两年多就上市，久邦数码被认为又创造了一个奇迹。但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搭载众多软件的GO桌面并没有获得国内用户的青睐，反而在海外市场率先火爆。直到今日，仍是墙内开花墙外香，这也是久邦数码花5 3 0万美元，收购美国加州私人持股的移动广告网络GetJar，今年4月又去全球安卓系统占有率最高的韩国开公司的重要原因。

▲2013年11月22日，久邦数码登陆美国纳斯达克，成为国内首家赴美上市的移动互联网公司。

即使GO桌面产品已是久邦数码成功的核心产品，但张向东仍在公司2013年年会上，表达了自己有些“危言耸听”的言论：国际市场上，GO桌面初步商业化是成功的，但是，如何构建起GO桌面的不可替代性，如何构建作为一个平台的生态，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仍然没有超过六成的把握。

张向东告诉记者， 2 0 0 9 至2 0 1 2年，久邦数码3年没有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行业里都以为这个公司死掉了，但最终我们靠自己活了下来，这就是了不起的胜利。

据统计，过去10年，中国一拨拨移动互联网公司消失，完整经历过移动互联网浪潮的只有久邦数码和优视科技。在失败与成功的轮转中创业，张向东的肺腑之言有警世之道。

未来并购战硝烟弥漫

“深夜1 1点骑上心爱的自行车，从午门溜进紫禁城， 绕着静谧的故宫转一圈，觉得夜色美好得一塌糊涂。”这是张向东在骑完五大洲最美骑行路线后，找到的最称自己的新路线。每当忙得无法离开时，他就用这种方式犒赏自己。外向、自信的张向东说，骑行是他排解孤独的一种选择。

在接受第一财经《波士堂》栏目采访时，主持人拿出张向东随手记录只言片语的小本子读道：凌晨一点从香港起飞，好像一只不愿见到光明的大鸟，逃离太阳的到来，逆着地球自转的方向一直飞。在节目现场，张向东解释，那是每人都可能出现的一种小情小调，主持人解读为是张向东内心压抑的表现。不管怎样，相信那一闪念间，张向东或许自己都不曾意识，创业压力如山大。

写作是张向东排解的又一种方式。他曾说过，自己和邓裕强一起创业，性格一个外向一个内向， 但都暗含了跟互联网的基因对应的东西，就是自由。“ 好比你遇见一个人， 她成为你女朋友，你会发现其实女朋友跟你成长、性格里面最本质的东西是相关联的。”他向往自由，但又深知自由是一种境界，可以无限接近，但永远不可触摸到。

2013年，张向东以提问者和创业者的双重身份，对话11位中国第二代互联网创业领袖，主持了3G门户网站科技频道《创业者对话创业者》栏目，并出版同名书籍。书中完整展现了创业者们最初的创意、第一桶金、商业模式、管理困境等问题，张向东对创业的态度也清晰可见。

他说： “ 创业也是不断寻找自己的过程。在年轻的时候当然是想名利双收，但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后，我想清楚了，我的人生不会为股价去奋斗。为钱奋斗，一个人的格局会很小。仔细想来，互联网就是我们的命。我的人生就是要去创造一些东西，不需要用金钱的刺激来告诉我要做什么，这就是我的命了。别人一直问我们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我讲核心竞争力只有两样，就是我们对于手机的理解和热爱。”

但他也表示， 成功的偶然性非常大，成功意味着圆满，只要生命还在进行，没有到达终点，谁也不可能真正成功。很多人把实现财富梦想当作创业成功的标志，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想法。成功在他看来是一个乏味、无耻的词儿。创业路上， 你永远只能有一个方向，只有创新，才能向那个方向靠近。

随着GO桌面占有全球64%的市场，久邦数码又一次来到创业的十字路口。在互联网并购热潮中，被众多投资者看好。并还是不并，如何并？

张向东说，其实从前年到今天，公司收购的要约就不断。这个问题，他首先要考虑到股东利益，而不是自己的感情问题。对创业者来说，公司就是自己的孩子，但如何对孩子成长有利是他们优先考虑的。

“ 如果现阶段， 公司独立发展能够发挥最大市场价值， 那绝对不考虑并购。下一阶段， 作为一个公众的公司，会由股东会或董事会来决定如何发展。”至于会不会并购其他公司、还是坚持独立发展，不能个人单向选择，都要以对公司有利来理性思考。

谈到公司未来的发展，张向东不再是文艺范儿的语调了，俨然是一名合格的发言人。

不过，他身上文艺调调的东西也很多。私下里，他最喜欢同事叫他的别称“朝西”。这名号取自著名法学家吴经熊《跨越东西方》中那几句他最喜欢的文字：“人生的朝圣之旅，既不是向东也不是朝西，而是指向内心。”

关于“久邦数码”，张向东说，这个名字是他和邓裕强为了纪念大学时在未名湖畔一起喝酒的酒帮而起的。

（编辑 郭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