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则天到武寨府

贺雅亭

（一）

公元670年，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死后，葬于顺陵。当时是按王妃墓的规制建的，很小，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所用石料是从耀县运来的，修石走狮和石天禄用料巨大，塬高坡陡的太平塬，根本无法上去。泾河眭家渡的船户建议，在渡口修石，减轻石材重量，才把石材运上塬。

来年清明节，武则天给母亲扫墓，祭奠完母亲，她要去踏青, 到去年修石的渡口看看。到了渡口，去年修石雕刻的印记仍呈现在眼前。武则天口中不说，将来要扩大顺陵的决心暗藏心中，还在这儿修石雕刻，并把眭村渡更名为修石渡。

她继续向北游玩，到了汉白渠三条支渠首的汉头，发现了锅苛廊湖。锅苛廊湖是汉大夫白公修建白公渠时，在三条支渠之首，被称为汉头的地方，渠水渗漏形成的湖泊，因形状像锅而得名。武则天见湖周边桃花红、梨花白，大片油菜花闪烁金光，近水柳枝拂面，十分惬意，就命侄儿武三思在湖周边修建亭台楼榭，在湖东岸修建了武家私有的村寨，取名武寨府。

盛夏季节，武则天会来避暑。她坐着小船在荷花丛中穿行，在芦苇荡中嬉戏。观看渔人垂钓，鸳鸯戏水、百鸟争鸣，花丛中蝈歌脆，林中蝉声鸣。雄鹰空中翱翔，白鹤浅水扑食。下人放出鸬鹚，一头扎进水中，武则天一惊。下人恭敬地说：娘娘，这是鱼鹰捕鱼。果然，鸬鹚浮出水面，落到船上，喉下囊中装满了鱼，把鱼吐入鱼篓中。武则天出神地看着鱼篓中活蹦乱跳的鱼儿。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传来，武则天抬头一看，鸫鸟细长的嘴像长箫发出美妙的乐声，伸展平直翅膀在演奏。一对白鹇鸟飞来，雄鸟背部洁白的羽毛，间有黑色花纹，加上腹部蓝色羽毛，恰似一朵美丽的花儿，和棕绿油亮的雌鸟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和鸫鸟演奏声配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她再看看水中，鱼群聚集水底，虾蟹石缝爬行。突然群鱼四处奔逃，虾蟹石缝藏匿。一对白色鹧鸪，长嘴弯钩，扎进鱼群石缝，饱餐一顿准备离开。武则天对侄儿说：看见了吗，弱肉强食，要想干大事，必须当强者。你不当食肉者，就会当肉被食，这就是世道！武则天正向侄儿说教，一对鲸头鹳猛冲水中和鹧鸪争斗起来，鹧鸪已经饱食，不想恋战而退出。武则天说：看清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人世间也是这样，要想活的有个人样，就要当强中之强者。武寨府鱼潜鸟飞，美不胜收的环境令武则天心情愉悦。

▲贺宝兰／画

在很大的水榭旁，还有八面开窗的观景台。下雨的时候，她就坐在厅内，一面听雨打湖水的乐声，一面观看随风飘动的雨点相碰。碰破又生成新的雨点，好像明灯熄灭又复明，不灭的明灯让她深思。她哪里知道，50年后，武姓人家被永远赶出了武寨府。

755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反唐，率大军15万向洛阳、长安进发。玄宗不信安禄山会反，天宝十四年，安军占了洛阳，玄宗才信。天宝十五年，安禄山称大燕皇帝，称帝后双目失明，性格暴躁，杀心很重。长子安庆绪非常怕，为了自保，他杀父自立。

郭子仪攻打史思明，收复了河东、河北，玄宗听信杨国忠谗言，免去郭子仪军权。安庆绪久攻潼关不下，史思明带13万大军助战，打败唐军后，杀了安庆绪自立大燕皇帝。史思明想杀长子史朝义，立小儿史朝清为太子。史朝义为人宽厚，爱护将士，经马悦等一帮良将劝说，杀父自立。此时其兵力雄厚，玄宗经马嵬坡事变后逃到四川。李亨在灵武登基称肃宗，封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为兵部尚书、汾阳王，又借回鹘兵配合郭子仪，打败史朝义，史朝义在幽州自杀。

在平定安史之乱的过程中，郭子仪深知，漕运对整个唐军后勤补给的重要性，为了确保漕运万无一失，必须有强大的水军，他觉得锅苛廊适合练水兵。肃宗听从了郭子仪的建议，下旨武姓人家搬出武寨府，令郭子仪在武寨府建帅府，在锅苛廊训练水兵。后来，这些水兵有力保障了唐军的后勤补给，为大唐复兴做出了贡献。

（二）

明代以后，武寨府水利条件优越，又有锅苛廊水灌田，成为一片宜业之地。先是从山西大槐树迁移来的李姓在这里落户，以后不少外来户在武寨府居住，武寨府很快发展成大村。当时就有“大村大舍武寨府”的俚语。锅苛廊湖干涸了以后，来了牛、杨、闫三户人家。人们戏称“牛羊一锅煎，再加一把盐”。如今已发展到两个居民小组，这三户仍是最大的户。北面还有岳家和庞家两户人家，也发展成两个村民小组。

武寨府过去有城墙，我记事起，城墙是夯土的，断断续续。东西两个城门，中间一条街道，现在的旅游路就在城的西门外。东门四十年代坍塌。西门五十年代非常完好，城门是两层木板楼，城门内径三丈宽。楼上是关帝庙，关公泥像坐西朝东，双手自然放在腿上，周仓手持大刀，刀柄拄在地上，威风凛凛站在关公身后。南北墙根，关公的兵士站立两排。城门内离地面一人高处，有一块20厘米宽，40厘米长的大砖，上有两个漂亮的大字，字是凸出的，应是先用泥做好，再烧制而成。村子人四处求教，无人认识这两个字。

五十年代初，广吉乡拆除西城门。我家离西城门很近，拆下来的脊兽、大方砖就放在我家墙根。泥像拆开后，胸膛里有一颗小铜铃，还有铜镜和黑色的陶马，小时候我还拿着玩耍，后来也不知所踪。

90年代后期，雪河乡政府驻地和雪河中学都在村西汉白渠高堤上，后来撤乡并镇，雪河乡并入三渠镇，乡政府撤销。雪河中学先是搬到村东的庙张村，几年后又搬到旅游路西边的现址。

现在的武寨府商业繁华，主要在旅游路两边，大型超市、各行商户、大小饭店、服务及修理业林立。村上修建了农贸交易市场，菜农、果农天不亮就摆摊，中午就收摊。下午三四点，夜市就开始，一直持续到零点才结束。农民不出村，买卖问题都能解决。大家都说“千好万好，共产党最好”。

（三）

在武寨府革命前辈中，职位最高的是项志毅。他1922年生于高陵县，逃荒到武寨府。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任云阳党支部书记。出于形势需要，隐蔽南区党支部书记的真实身份，担任民选云阳南区抗日队队长。民选队是国民党打着民选抗日的旗号组织的民间武装，归民团管，其实是对付共产党的。项志毅借助民选抗日队队长的身份，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发动群众，带出了一批跟着共产党走的抗日武装，为抗日志士去陕北做了大量的工作。

六十年代，项志毅到解放军军事学院学习，取得优异成绩。1962年，在中印边界反击作战中，项志毅任55师参谋长，战后在北京用三个月时间写了战情报告，并被提拔为师长。他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念章、解放军二级红星勋章、解放战争特级勋章。2006年获长征胜利特级勋章。2006年任西安事变及杨虎城研究所军事顾问、研究会理事。

冯志荣、史忠义是地下党。冯志荣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广吉乡乡长，史忠义是警察。他们都是武寨府小学校长鲁世凯发展入党的。他们利用双重身份，为共产党做了很多工作。冯润仓经鲁世凯介绍入党，上了抗日前线，在破坏敌人飞机、炸机场中，掌握了一些飞机结构知 识，解放后一直在飞机场工作。

▲鲁世凯

高志骞同母亲从山东来到武寨府，父亲死在逃荒的路上，他们在村中空地搭了一间小草房，靠母亲打零工生活。高志骞常偷偷在学校窗外学习，校长鲁世凯发现后，给他发了学习用品，让他进教室学习，免除学费。鲁世凯给他起了官名高志骞，告诉骞和铅同音，骞是高举的意思，希望他志气高。铅有多种用途，希望他多才多艺。由于学习成绩好，鲁世凯亲自送他去了延安。1949年他已是营长，回家看望母亲。政府对高志骞的母亲做了妥善安排，他放心地回到了福建前线，不久接走了母亲。几年后，他给鲁世凯和众乡亲写来感谢信，告诉大家已转入地方工作，欢迎大家到福建做客。

作者简介

贺雅亭，泾阳人，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陕西广播电视台特约记者，曾发表《再上青松山》《维和军妻的心声》等诗歌。

（本文选自泾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2022年10月编辑出版的《泾阳村落》第一辑）

责任编辑：王顺利/《新西部》杂志 · 新西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