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村有棵大槐树

杜万隆

杜家村地处泾阳县城以西十里，关中米字型高速公路西咸北环线泾阳服务区西侧，南临泾河，行政区划隶属中张镇管辖。近百户人家有三百余人。

▲杜家村大槐树

走近杜家村，远远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村中一棵巨大的古槐树，树高约十米有余，树冠方圆足有二十几米，树干粗壮呈黑褐色，树身俩成年人合抱仍有余。大槐树枝繁叶茂，很是高大魁梧，就连村里的老寿星也说不清它的树龄。它虽说没有山西大槐树那么驰名，也比不了泾阳县城四明巷大槐树“泾城古槐”的美誉，但近几百年来，它却一直护佑着杜家村子嗣们建功立业，并见证着杜家村方圆数里的历史变迁。

据村志记载，大概在三百多年前，大清雍正年间，杜家先辈兄弟两人从南塬上的北杜村因躲避战乱逃荒走到泾河北岸，看到这棵大槐树周边大片的泾河滩地荒草丛生，无人耕种，就在大槐树下栖息安身，开垦荒地，春种秋收。由于此处地势平坦，地下水位较高，井水灌溉方便，加之先辈们勤劳能干，持家有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好，杜家先辈们在大槐树周围盖起了房屋，初步形成了村庄。由于先祖们先后开垦了泾河以北附近的大量河滩的，人称当时的杜家村人为“杜半滩”。

斗转星移，世事无常。有一年泾河龙王发怒，洪水泛滥成灾，不但泾河滩地部分被毁，且岸边一座庙宇也将面临被河水冲走的危险。时年杜家父老几十口丢下自家河滩地不顾，出人捐物，高薪聘请工匠，把这座庙宇完整无损地搬到了大槐树东北方约四百米处重新修建。重修一新的庙宇曰：大王庙，供奉泾河龙王，四邻八村的人有事没事都来焚香叩拜，祈求神龙护佑显灵，香火从此繁盛不衰。特别是每年的四月初八开始的七天庙会期间，临县的乡党也慕名前来赶庙会，家畜家禽、日杂土产、小吃杂耍，好不热闹。有时若遇天灾人祸，人们也会自发在庙前广场举行“发马脚子”仪式，祈求龙王降霖救灾，祈求上苍护佑免灾多福。为了感谢杜家人舍地救庙的义举，从此方圆邻村的人们对大槐树下的杜家人的称呼也由“杜半滩”改为“杜搬庙”，这个村名一直被沿袭叫到新中国成立后，村里建起初级社时才改名叫“杜家村”。

杜家村的大槐树历经世事风雨，数百年来深深地植根于杜家村中央，树下正是村巷的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四通八达。大槐树像一位仁爱的慈母，不但让自己膝下的杜家儿女生生息息、薪火相传，而且也孕育发展了杜家村周边的村落。

大槐树西南约一里有一小村庄，原来叫南村，本是杜家的至亲居住的一个小村落。有一年秋季泾河发大水，把泾河上游的一座油坊冲毁了，油渣坨坨随洪水而下，有几坨搁浅在村南的河滩地里，恰逢此地曾是当年的南瓜地，次年春天，南瓜子发芽，油渣助肥，藤飞瓜长，到了秋天，杂草叶落，远远望去成熟的数个大南瓜酷似一只黄色老虎匐卧于蒿草之中。一时谈虎色变，引发各种传言，河滩上顿时路断人稀，人们关门闭户，如临大敌。村中的三老四少便请来猎手，与村中壮汉手持棍棒相约一同前往，一探究竟，结果一阵乱枪过后，“老虎”纹丝不动。大家壮胆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几颗老大的南瓜，大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一场乌龙过后，大家把南瓜抬回村里，分发各户，美美地咥了一顿“南瓜盖被”。岂料这个乌龙事件不胫而走，一时成为附近村邻茶余饭后的笑谈。从此，南村就有了另一个村名“虎卧村”，一直叫到今天。

遮天蔽日的大槐树下，是杜家村人常年相聚的地方。老人们在此纳凉、闲谈、走方、下棋，向晚辈传递着记忆中的往事，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小媳妇、大姑娘在此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拉扯着东家长李家短，孩童们则是不停地追逐着打闹着，偶尔传来几声哭闹。解放前的大槐树下是村老们议事的地方，生产队时则是开会学习、开工派活的地方。现在的大槐树下比过去冷清了许多，人们都在忙着打工、求学、收种，大槐树经常能看到的大多数都是汽车、摩托车疾驶而过的身影。大槐树西北约一里开外，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叫官道村，清末民初时甚是兴盛，当时村里开有两家客店，专门为来往的客商、驼队提供食宿。时年泾阳县城因茯茶带动了百业发展，业已成为西北地区的货物集散地，水旱码头日夜繁忙，大槐树是泾河北岸的地理标识之物，又位于泾河数个码头之间，成为来往商贾必经之道。大槐树西南百米开外，还有一棵大皂角树，两树之间有一个占地约一亩的大涝池，两树下就是通村大道，来往驼队经常在槐树下歇脚，在涝池旁洗刷、饮水、做饭，相识地在一起吹牛、打诨、谝闲传，不相识地在一起交流轶事奇闻、货物行情。官道村便以此得名，与口镇的官道村共享其名。

大槐树不但见证了历史沧桑、时代更迭，也孕育了杜家一代代优秀子孙。在抗日战争时期，从大槐树下走出的热血青年杜丙军就是杜家村一位杰出的代表。时年杜丙军相约邻村几位青年同去安吴青训班参加学习，短训后便去延安参加了八路军，在部队数十年一直干文职工作，解放后转业到第六机械工业部工作，曾任六机部党委书记。杜丙军任职期间工作兢兢业业、刻苦认真、不徇私情，从未用自己手中权力给亲戚、村邻、乡党办过任何事情，他是杜家村人心目中健在的最受敬仰的长辈。

大槐树历经多个朝代，仍经久不衰。解放战争时又烙上了红色印记，当时扶眉战役如火如荼，独臂将军彭绍辉的战时指挥部辗转多地曾来到杜家村，他就住在与大槐树一路之隔的对面农家小院，战马就拴在大槐树下。当时，村里人只看到村里村外解放军站岗放哨的人很多，老百姓看这阵势只知道住着一个大官在指挥打仗，数天后部队才离开。后来，村里有一个青年在西北农学院上学，说他得到准确信息，彭绍辉将军曾在咱杜家村指挥了扶眉战役。

1949年，大槐树和杜家村人一道迎来了解放的曙光。从初级社、高级社到人民公社，杜家村人紧跟中国共产党，积极参与社会主义建设，村中先后办起了铁匠炉、豆腐坊、醋坊、轧花坊等小型村办企业。同时义务出工参与大佛寺水利工程、宝鸡峡水利工程、张家山水利工程、梅七线铁路工程等建设项目。当时杜家生产队无论是给国家交售公购粮，还是棉花统购任务，每年都提前完成，各项工作经常受到当时的中张公社党委的褒奖。

杜家村人历来崇文重教，重视学童教育。建国以来，先后通过学校为国家建设输送了大量人才，在各行各业先后获得博士学位、硕士学位、医学教授、工程师、高级教师、主任医师、校级飞行员、火车、地铁司机等五十多人，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社会作出积极贡献。解放后村里先后有十四人应征入伍，李新民曾参加过中印反击战，在战斗中作战勇敢、弹无虚发，曾荣获特等炮手殊荣，转业后在单位工作三十几年，勤勤恳恳、一丝不苟、任劳任怨，连年荣获厂部先进工作者称号。青年飞行员杜浩曾荣获空军十大道德标兵称号，接受过时任军委主席胡锦涛的接见并合影留念。其他的十二名军人在部队个个出色，分别荣获过二等功、三等功、阳光战士、优秀士兵等殊荣。他们是杜家村人的骄傲，是杜家村年轻一代的楷模。

大槐树东约一百多米处建有国家路网西咸北环线高速公路泾阳服务区。服务区的用地大部分是杜家村的可耕地，服务区为补偿杜家村民，特别提供了几十个就业岗位给杜家村人，高风亮节的杜家村人却将大部分名额礼让给了大槐树周边村的贫困户。随着祖国建设的高速发展，交通及物资的需求量日益递增，泾阳服务区每天加油补水、餐饮休息的进出车辆川流不息，昼夜繁忙。

大槐树东南约一公里就是泾河，横跨泾河的西咸北环线高速公路桥已成为泾阳的新地标。这座宛如一条长龙的双向八车道公路高架桥南北长两公里有余，一年四季、日出日落、蔚为壮观的路桥与河谷景色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些许摄影爱好者常年在这里取景。就在泾河大桥做河床地质勘探时，一股清泉随着钻孔喷出地面，经鉴定符合国家规定的矿泉水饮用标准，现在周边十里八村的群众都来这里取水，大家称其为“神泉”。

大槐树为杜家村人带来了福祉，带来了财富，带来了新的生活理念。2017年在村组干部的倡导下，在国家资金政策支持下，加之村人主动捐款三万余元，对村容村貌进行了集中整治，新铺了村巷油路，道旁整修了围栏，路边添植了绿化树木，村口立起了村志碑，村中面貌焕然一新。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杜家村人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家家住上了新房，开上了小汽车，银行有了存款，村上成立了锣鼓队、秧歌队，大槐树下又平添了广场舞悠扬的音乐声，昔日的大槐树也焕发了青春，更加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尽情地沐浴着新时代的阳光雨露。小康路上，杜家村人也正在分享着新时代给予的红利，在致富的路上迅跑，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作者简介

杜万隆，1955年生，中共党员，大专文化程度，监理工程师。

（本文选自泾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2022年10月编辑出版的《泾阳村落》第一辑）

责任编辑：王顺利/《新西部》杂志 · 新西部网